017 差一百九十九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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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嘩嘩啦啦的響聲和蒸騰起來的熱氣，賀安虞目光所及，只覺得腦子裡立刻爆炸了一般鳴起無數轟響。

更像是被強烈的雷電擊中了眉心，腦子瞬間壓縮收緊，一道熱意急速流遍全身，刺激得心臟止不住狂跳。

等武肅一回來時賀安虞又閉上了眼睛繼續裝睡，沒想到被他突如其來的吼聲給嚇得渾身一抖。

武肅一撲過去：“少爺——！”

他伸手就把賀安虞從被窩裡抱到了腿上來回搖晃。

又有些慌亂地用大手去捏他的鼻子，“少爺你咋流鼻血了？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賀安虞：“？”

“？？？”

“！！！！！！”什麼！他流鼻血了？孃的個腿！啊啊啊啊啊好丟人啊！

武肅一又去試賀安虞的額頭，見人這麼大動靜都沒醒，他害怕極了，動作粗蠻地掐賀安虞人中，“少爺你怎麼了！少爺你醒醒啊！”

“你可別嚇我啊！少爺！”看怎麼都叫不醒賀安虞，武肅一急得直接上手呼他的臉。

“啪——少爺？啪——少爺？啪——醒醒啊少爺！”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腦袋被扇得左右擺動的賀安虞：“......”

那什麼，就真的挺想死的，但是！你孃的武肅一！我幹你！！！

被武肅一又是狠掐人中又是啪啪一陣兒大力打臉的，賀安虞就算咬牙硬忍著，也實在疼得裝不下去了。

只好慢慢悠悠睜開了迷茫困惑的眼，裝作終於被他給喚醒了。

“......”

武肅一趕緊湊近他，說話聲音幾乎是用喊的：“少爺你醒了！你哪裡不舒服啊！”

“好啦！”

賀安虞眼神渙散，臉色紅潤，看上去毫無一丁點兒的求生慾望，“能不能別叫了！我死不了！”

......

等天完全大亮的時候，武肅一就帶著賀安虞回去了。

沒走大門，翻牆進的賀家。

落地就聽到一片鬼哭狼嚎的聲音，武肅一也沒管，關上了院門，徑直把賀安虞帶回了裡屋。

快到中午的時候，武肅一已經收拾好了自已的包裹，他敲敲裡屋的門，叫賀安虞：“少爺，我能進去嗎？”

“進來吧。”賀安虞這次回應的很快。

武肅一揹著包裹進去，走到賀安虞床前，恭恭敬敬地行了禮，笑著說，“少爺，我這就走了，以後你多保重身體啊。”

“老爺那邊我馬上就去跟他說你回來了，你不要擔心，老爺肯定自有安排，少爺，走之前我再扶你去方便一下吧？”

賀安虞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武肅一，接著搖搖頭。

武肅一笑著：“那少爺你休息吧，我走了。”

賀安虞趕緊又搖搖頭，然後在武肅一黑亮有神的目光中往床裡別過了臉，聲音悶悶的。

“......離開了賀家，你要去哪裡？”

“啊，就和之前一樣。”武肅一大大咧咧笑著，沒有任何顧忌，“哪裡有活兒幹就去哪裡，好男兒志在四方嘛！哈哈！”

賀安虞想了想，轉過了臉疑問地看著他，“那要是沒有活兒幹，你是不是就要餓肚子了？”

“我們這些人餓肚子是常有的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武肅一很輕鬆，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那你今晚住在哪裡？”

“啊？”武肅一撓撓額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就那破窯洞，我準備還回那裡住上一晚。”

賀安虞看著他，過了好長時間，在武肅一跟他示意要走的時候，他又說道：“娶個媳婦要多少塊銀元？”

武肅一眨巴著眼，打量賀安虞，有些好奇：“少爺，你咋問我這個啊？”

賀安虞：“我就問問。”

武肅一歪頭想著，摸了摸下巴，回答他，“嗯......應該要兩百塊吧，光蓋三間房子就要幾十塊，彩禮也不少，另外還要打床，添置桌椅板凳什麼的。”

“娶回來還要布席請酒三天......反正樣樣都要花錢。”

“那你手裡存上多少錢了？”賀安虞一臉認真地看著武肅一，“夠娶媳婦了嗎？”

“沒......”武肅一搖頭，“還差一些呢。”

“差多少？”賀安虞追問。

“差、差......”武肅一低頭，小聲地搓著自已的脖子，“......差一百九十九塊。”

賀安虞被他嗆得咳嗽了一下：“多、多少？”

“一百九十九塊？！”

“這叫差一些嗎？”他從床上撐著胳膊，勉強讓自已倚靠在了床頭，呵笑出來：“呵呵，武肅一，都不用我詛咒你了，以你的實力，你這輩子恐怕真的娶不到媳婦了。”

“......”武肅一不說話，就那一塊銀元還是昨天買衣服剩下的。

賀安虞端過床頭的茶盞抿了一口，衝著武肅一招招手：“過來坐下。”

武肅一擰著眉頭不清楚賀安虞要幹什麼，但還是聽話地走過去了。

“我來給你算一筆賬。”賀安虞抬眼瞧過去一眼，揚著下巴豎起手指頭，“按照外面散工每月二塊左右的月錢，你要是幸運，能月月都有活幹，除去自已吃喝穿用，你一年大概能攢下十五塊左右。”

“你現在是二十六歲，我們假定娶媳婦的錢不漲價，那麼你至少得沒日沒夜地幹一十三年才能攢夠。”

“那時候你是多大了？”賀安虞放下手，眼神戲謔地看著武肅一。

武肅一滿臉驚恐：“我快四十了？”

“對，四十了，別人家孩子的孩子都能叫爹了，武肅一，你說這是不是我詛咒你的事兒？”

賀安虞這一番算賬讓武肅一心態都不好了，他眼看著大好年華真的要為攢錢虛度，皺眉抹了一把臉，表情有些無奈。

平時光想著娶媳婦，倒是真沒算過這些實際情況，這可咋辦啊，他這輩子還能有娃嗎。

“賀家每月八塊銀元，白米白麵緊吃，地租全免。”賀安虞悠悠說出一句，也不看武肅一的臉，假裝撫著被子上的褶皺。

“頂多幹個三年就夠了，要是我的話，我可不會去幹那兩塊的散工。”

武肅一擰著眉頭，神色嚴肅地看著漫不經心的賀安虞，不清楚他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