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不如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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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當時也沒人注意他，就連那個幫他拿包裹的人也是，把包裹還給他之後就加入了二夫人佇列的狂歡，根本沒把他當回事兒。

武肅一果斷偷摸返回了院裡，進到正屋把叫聲顯得十分可憐的三少爺通通打包，抱著人就從牆頭翻了出去跑出來了。

他也不知道自已做得合不合賀老爺子的意，方法是否有些欠妥。

反正是保護好了賀安虞，讓他免遭一頓毒打，不然就他這柔弱的身子，真有可能死在二夫人的手下。

“別急，馬上就到了。”武肅一呵笑一聲，出聲提示正在發呆的賀安虞。

心裡想就著野外這黑乎乎的場景，好好嚇一嚇他，不為別的，就為了替滿月出一口惡氣。

賀安虞緩緩地抬頭，在夜風中吹起了一根呆毛豎著，臉色有些紅，眼睛睜得挺大，盯著武肅一看了半天，又把眼皮耷拉下去了。

正在幸災樂禍的武肅一：“......”

嗯？不對啊，怎麼這個反應，不正常！

“我會把你帶到一個他們找不到的地方的！”武肅一冷著臉，繼續對懷裡的賀安虞提醒道。

他重聲強調：“絕對找不到！”

賀安虞再次抬頭，他想看看武肅一的表情。

但武肅一說完話就看著前面的路了，那副樣子真的不像是跟他在胡說。

脫離了賀家，脫離了他爹，賀安虞覺得自已就是一個廢物，任何人都可以把他當成一團草一樣丟過來扔過去的。

他好像老早就預料到有一天會有一個這樣的結局。

看不到武肅一的表情，賀安虞眼神晃動，接著又把頭埋回去了，貼在武肅一的胸口輕輕蹭動了兩下。

“能讓我看一次日出嗎？”

“說什麼？”武肅一裝作兇巴巴的樣子。

如果有鏡子給他照著，他就會發現自已現在的樣子真的特別兇，說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都有人信。

賀安虞閉上了眼睛，好半天才又睜開，抬頭望向武肅一時，眼裡已經有了淚星。

“想看一次日出......”

賀安虞抿了一下單薄的唇，有些哽咽，“我想看到太陽再次升上來。”

“......”武肅一聽不懂，所以瞥了賀安虞一眼也沒接話。

賀安虞看到了他那個兇狠霸道的眼神，渾身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張著嘴急吸了兩口氣。

“武，武肅一。”賀安虞望著他，小聲叫他。

武肅一沒低頭，語氣裝得略顯不耐煩：“叫我幹什麼！”

賀安虞心臟跳得跟打鼓一樣，兩隻手在被子裡被武肅一圈得緊緊的，但他還是努力抽了出來，伸出被子搭到了武肅一的肩上。

“還有一個心願。”他觀察著武肅一的臉。

“你說。”

“......”賀安虞看著他，很是猶豫，“把我埋了之前，你能......”

“你能、能、能讓我摸一摸嗎？”

武肅一次刺啦一腳，猛地剎住！

說得啥？他沒有聽錯吧，三少爺剛剛對他說得啥？

賀安虞隨著他的動作前後一晃，伸著頭看了看地面，不住地吞嚥著嘴裡的口水，他想應該是完蛋了。

如果他是個女的，對武肅一提出這個要求還好，頂多被嫌棄不守婦道。

但肯定是能摸到的，可現在問題是，他是個跟武肅一一樣帶把兒的男人！

武肅一這個看起來剛硬得不行的男人，那渾身散發的雄性氣息，任何一個人見了他，都很難不會對他多看兩眼。

而這樣實實在在的男人中的男人，很有可能直接把他舉過頭頂，當場摔死！

武肅一不敢相信地看著賀安虞那張柔嫩的小臉，看出了他的懇求，慌亂和心虛。

他一瞬都不知道是他在耍三少爺，還是三少爺早就看穿了他的把戲。

“你剛才說什麼？”武肅一眯起了眼睛，呈現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

賀安虞盯著他看了幾秒，收回了手，接著搖了搖頭，整個人縮回到了被子裡。

武肅一跟著探頭追問：“少爺？你剛剛說啥？”

結果就是賀安虞打死也不願意再吱聲了，在他懷裡靜默地閉上了眼睛，面容安寧。

武肅一見他不理自已，抱著他晃悠了幾下，賀安虞也不睜開眼睛看他，他自覺沒趣，只能加快腳步往目的地跑去。

要去的地方離賀家起碼有一個半鐘頭的路程。

是一所廢棄的、年久失修的窯洞。

他來召慶鎮的時候在裡面住過幾晚，除了髒一點，其他的都很好，適合無處可去的人過夜。

而三少爺也在說出那個心願之後再無任何可知的動靜了，武肅一趕了一段路都沒感覺到他動一下，懷疑賀安虞是不是睡著了。

到了那個窯洞後，武肅一挑了個看上去還算乾淨的地方，把賀安虞連人帶被子放在了地上。

他把煤油燈的火苗調大一些，開始裝模作樣起來。

他力道有些重地拍拍被子，語氣冷淡：“少爺，到地方了，出來看看吧。”

賀安虞在被子裡咳嗽了一聲，輕微地扭動了一下，接著真的伸出了頭，開始打量這個破破爛爛的窯洞。

武肅一站在旁邊抱著胳膊，臉上一絲笑容沒有，抬著他粗礪的下巴，看上去冷硬極了。

賀安虞望了一圈，似乎在趕路的這段時間中，已經接受了自已會有如何下場，所以一副很平靜的樣子。

他仰望著武肅一，目光熠熠閃閃：“你是不是也很討厭我？”

“......”武肅一掃他一眼，沉厚有力地回道：“是！”

賀安虞覺得耳朵都被武肅一這一聲是給震疼了，他認真地盯著人看了一會兒，垂眸淡然笑了。

“我知道大院裡每個人都不喜歡我，因為我總是打罵他們。”

武肅一沒想到賀安虞能在這個時候笑出來，他一想，好像這也是三少爺第一次笑。

那樣子有種破碎，自暴自棄的感覺，像是一個作惡多端的惡人在臨死之際，突然發現自已作了這麼多的惡，開始自我懺悔了一樣。

“其實我也很討厭我自已。”

賀安虞說完又對著武肅一笑了一下，火光映照在他瞳孔中，蒼白脆弱，“我才是一個真正的廢物，除了躺著什麼都做不了。”

“有時候我想想，倒不如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