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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會這樣……”回想起昨天夜裡的相遇,唐雪見的一顰一笑猶在眼前,景天做夢也想不到,這位唐家大小姐居然會竊取什麼門中機密。
看著那兩個守門弟子的模樣,景天心想莫不是這二人想打發自己離開,胡亂編出來騙人的?那唐門弟子呵斥道,“這什麼這!快滾!大爺今天心情好,懶得理你,不然把你抓進堡裡去問罪!”
景天急道:“不行啊!我必須要找到她,你不要阻攔我!”
那弟子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握住了腰上的佩劍,瞪眼道:“臭小子!你不想活了嗎!快給我滾!”
景天苦笑道:“拜託!又是不想活……怎麼每個人都咒我!唉……”無奈之下,只得轉身離去。
唐家堡門外不遠處是兩排青翠的松柏,筆直延伸出去,正值茂盛時節,枝葉繁長。
景天走在路上幾乎是一步三回頭,嘴裡喃喃唸叨著:“這下怎麼辦……那個大小姐也不知去向,萬一她就這麼一走了之了那我豈不是真活不成了!”
景天在唐家堡大門前轉悠了半個時辰,四處尋找有沒有可以偷偷遛進堡裡的路。
但是唐門周圍的鐵磚牆密不透風,連只螞蟻都爬不出來。
幾乎找遍了所有角落,也沒有發現可乘之機。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露出星月之光。
景天在大門外不遠處,望見唐家堡內也燃起了點點燈火,嘆了口氣,心想看來今天是拿不到解藥了。
景天想起昨夜兩人相遇時的情景,伸手摸了摸懷裡的紫砂壺,心想這個壺對她那麼重要,她應該早晚會來找自己要,不如先回當鋪再說。
打定主意,景天便往璧山方向走去。
回程時景天忽然想看看渝州的夜景,心想萬一自己真的毒發身亡了,以後可就看不到了。
於是繞了一小段路來到山腰前,望著不遠處的渝州城。
夜空之下,城中燈火闌珊,映對著滿天星斗。
山前一輪殘月如鉤,躊躇雲間,灑落下無比清冷柔和的光華。
景天抬頭望去,但見城外江水浩浩東流,在月華之中好似一條擱淺的白龍。
景天不由得有些納罕,平日裡渝州城的商戶至少要到亥正才會關門,現在還不到亥初,渝州內燈火卻十分零落。
“難道……是璧山鬧妖怪的事情傳開了?”
景天后背一冷,自己來的時候運氣好沒有碰到妖怪,萬一回去的路上遇上了那就糟糕了。
這般一想,景天也無心再看著夜景,轉過身忙不迭地往山下跑去。
約莫走了小半個時辰,天上漸漸聚起了烏雲,景天眼前的道路越來越黑,在樹蔭下更加看不清楚。
夜風呼號著掠過樹枝,一陣陣窸窣的響聲猶如利爪,撕抓著景天的心。
不知是不是錯覺,景天隱約能嗅到風中淡淡的血腥氣。
“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我碰上什麼……”景天暗自祈禱著,忽然耳邊若遠若近、若有若無地傳來了一聲低吼。
一瞬間,景天只感覺兩腿一窒,頓在原地再也走不動路。
一陣涼意從腳底升起直透骨髓,彷彿四肢都浸泡在了冰冷的寒泉中。
這不是景天聽過的任何動物的叫聲,那聲音彷彿在撕咬著什麼,又像是在召喚著什麼。
景天的手不由自主抓住了白天撿到的木劍,擋在身前,希望能夠給自己壯壯膽。
沒等邁出步子,那吼聲再次響了起來,這一次的距離更近了一些。
景天緊緊抓著木劍的劍柄,另一隻手輕輕地把道路兩旁的樹枝撥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沒有走出多遠,景天望見眼前的樹木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好像被狂風颳過一般。
四周看不到任何活物,就連一隻鳥兒都沒有。
他吞嚥了一口,低下頭檢視樹木斷處痕跡,只是天上烏雲密佈,昏暗中也看不清斷裂處是什麼東西造成的。
又過片刻,那吼聲卻沒有再次響起,一時間靜得有些嚇人。
景天走出了樹木叢,眼前是一片高聳的石壁,再也沒有其他出路。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景天的身體猛地竄了出去。
幾乎是千鈞一髮之際,一隻利爪從景天腦後掠過,轟的一聲砸在了山壁上,竟然把山壁砸出了一個大洞。
“吼吼吼——!!”
景天摔倒在地,腦後傳來一陣山呼海嘯般的咆哮聲。
景天腦袋震得嗡嗡作響,彷彿整座山都開始震動起來。
“啊!”
景天掙扎著捂住耳朵,一邊翻過身去,只見山壁前站著一隻體型巨異的妖獸,不知是什麼動物修煉成精,渾身長滿了黑色毛髮,兩隻猿臂揮舞著利爪,傳來陣陣的血腥氣。
那妖獸張開大口衝著景天咆哮著,口中滴出粘稠的涎水,彷彿要立刻將景天生吞活嚼。
一看之下景天幾乎魄散魂飛,渾身的骨頭瞬間涼了個通透。
還沒等景天喊出聲,那妖獸咆哮一聲猛地衝了上來,揮舞巨臂掃向景天的面門。
景天大叫一聲向後一個翻滾,利爪嗤地劃過地面,將那青石路抓出了數道深深的抓痕。
景天看得氣息窒滯,心想這若是抓在了自己的身上,此刻哪裡還有命在。
未及思量,那妖獸一抓落空毫不停留,另一隻手朝景天疾抓而來。
這一下來的太快實在躲閃不及,景天只覺耳邊一陣勁風逼來,條件反射地揮起那木劍迎著利爪劈了上去。
鏗地一聲,那木劍瞬間被劈為碎片,景天身體被巨臂掃中,身體飛出,後背重重撞在了山壁上。
“咳咳——”景天喉頭一甜,幾乎要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下撞得實在是太猛,五臟六腑彷彿都絞在了一起。
石壁上落下幾塊碎石,正落在景天身前。
景天扶著胸口喘了幾聲,彎腰搬起石頭朝那妖獸砸去,那妖獸巨臂左右掃動,竟將那大塊的石頭輕描淡寫地打成碎片。
景天正要再砸,妖獸長嘶一聲朝景天撲了過來。
“老天啊——!”
景天慘呼一聲,心想今天恐怕真的要把命送在這裡了。
看那妖獸逼近,景天只得咬緊牙關閉上了眼睛。
生死一線之際,驀然聽到嗤地一聲長嘯,恍若利劍破空。
那妖獸痛呼一聲,竟然向後退卻了幾步。
景天戰戰兢兢地睜開眼,卻見自己的身體並沒如像預想的四分五裂,而那妖獸用爪子痛苦地捂著胸口,深黑色的鮮血不斷從爪縫裡溢位。
正覺詫異,忽然發現妖獸身前地面上插著一柄出鞘的長劍。
劍身寒光閃閃,燦若星芒,在漆黑的夜中發出道道白光直射天際,將那烏雲盪開了一個窟窿。
“大膽妖孽!竟敢在此傷人!”
話音剛落,一個矯健身影自天而降,正落在那妖獸身前。
景天瞳孔一縮,只見那人身材修長挺拔,好像是一個年輕男子。
那妖獸不由分說,仰天長嘶一聲朝那男子撲了過來,左右巨臂掃動似要將那男子撕成碎片。
男子渾然不懼,左手負於身後,右手拔起長劍凜然而立,一身靛藍長衫外罩束腰,在夜風中飄然而動。
景天大呼一聲小心,卻見男子身影輕描淡寫地一閃,猶如鬼魅一般瞬間閃到了那妖獸身後。
那妖獸猛地回頭,眼前白光閃過,嗤的一聲,他碩大一條左臂竟隨著一根血柱飛了出去。
那妖獸痛苦嘶吼,淒厲萬分,震得景天耳朵嗡嗡作響。
景天看得分明,方才男子手中劍起劍落快如閃電,瞬息之間便斬斷了那妖獸的臂膀。
卻見那妖獸又伸出右爪,撕向那男子,男子長劍在月下恍如一條白練,每揮舞一次都蕩落無數星點光塵。
鏗地一下,將那妖獸右爪震了開去。
跟著男子手腕一翻,長劍自下而上又是噗嗤一聲,將那妖獸右臂也斬落在地。
景天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這男子是如何出劍。
景天在渝州城中也曾見到過劍客過招,卻從未見過這猶如鬼神般高絕的劍術。
妖獸在男子面前彷彿成了砧板魚肉,任他斬切。
妖獸失去了雙臂,兩道血柱從斷臂處飛濺而出。
男子不等那妖獸再次暴起襲擊,長劍疾刺向妖獸腹部。
那妖獸身受重傷反應依然靈敏,縱身朝後一閃躲開劍芒,卻不知男子這一下竟是虛招。
男子長劍在掌心旋過一圈,徑直抹向那妖獸咽喉。
鏗地一聲,恍若長劍出鞘的劍鳴,那妖獸的腦袋已然被男子斬下。
猶如電光火石一般,景天怔怔地看著妖獸身體倒下,轟地摔在地上抽搐不止,鮮血不住從斷頸處溢位。
“好!”
景天忍不住大聲喝彩。
男子隨手挽個劍花,抖落劍上血漬,還劍入鞘。
走上前右手捻了個指訣,口中念動真言。
不多時只見男子指尖出現一道圓形法陣,符文浮動。
五道光華遙相呼應,恍若風雷水火土五行一般。
男子手指一伸,法陣將妖獸屍體圍住,片刻便將那碩大身軀化作一陣齏粉,散於山風之中。
景天看得目瞪口呆,這時那男子回過頭來,問道:“小兄弟,你沒事吧.”
景天這才看清這男子模樣。
但見他眉如烏金劍,目若朗空星,英氣鋒銳,俊雅若神。
男子墨藍長髮由一根絲絛束在頸後,額前系一條回紋抹額,衣衫在長風中飄動,周身籠罩著一股朦朧的劍氣。
“我、我沒事!”
景天口齒都有些不清,一時間也忘了道謝,只是愣愣地答了一聲。
那男子點點頭說道:“昨夜星沉地動,妖魔現世,此處只怕不安全,你還是儘快離去吧.”
說完,那男子手捻劍訣,長劍自劍鞘中鏗然而出。
男子縱身一躍踏於劍上,御劍化作一團白光飛向高空。
景天幾乎瞪出了眼珠子,直到那男子身影消失不見,景天才回過神來大喊道:“大俠!你是蜀山劍仙嗎!能不能收我為徒啊!大俠!”
只是那男子早已經無影無蹤,那妖獸也已經化為齏粉,景天彷彿做了一場夢一般。
景天在渝州生活了十多年,雖然也曾經見過一些蜀山弟子,但是從沒有親眼見過這些劍仙御劍而飛的情景。
一時間,忽然覺得自己昨天中毒,今天白跑一趟唐家堡,回來還撞上了妖怪,這一切全都是值得的。
這一番死裡逃生,景天幾乎不敢相信自己還有命在。
回想起那妖獸兇惡模樣,一顆心仍在胸腔裡砰砰直跳。
當下不敢多待,立刻下山而去再不停留。
一路之上,景天滿腦子盡是剛才那人的聲音,口中不住叨唸:“那人是蜀山派的嗎,但是那衣服好像跟蜀山弟子不太一樣……而且身上也沒有降妖譜。
但是他御劍而飛,分明是蜀山的御劍術啊……”越想越是專注,把自己身上中的毒忘得一乾二淨,不知不覺穿過了璧山腳下的竹林,回到渝州城中。
此時渝州城內燈火更加零落,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禁閉,大街上連犬吠聲都聽不到。
景天回到永安當大門前時,卻發現當鋪大門開著,大堂裡還點著燈火。
心中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偷偷溜到門口一看,果然趙文昌正站在大堂內來回踱步,一副焦躁不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