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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這次相親在一片不協調的尷尬中結束。飯後菲菲眉開眼笑地誇李霧很有創意，還說期待著下次的見面。
李霧隨便敷衍了幾句就匆匆打車往好運便利店趕去。下午還有不少重要的事要做，畢竟明天就是菲菲見趙天楚家長的日子。
一路上，李霧嘗試抓住那個隱隱想到的降低店鋪成本的方法，可直到進了店裡他都不得要領。索性店裡居然有位燙著捲髮的女客人，李霧到店時她正舉著手機，朝千兔激動地比劃著：“看到了沒？就是這麼靈！你們每次都這麼靈！”
千兔面無表情，語氣還稍帶發愁地念著話術：“你的走運時間設定完成，請等待好運的必然發生。”
“好的好的！”女客人開心地轉身準備離去，剛好和門口的李霧打了個照面。
“啊，你也是這裡的客人嗎？”女客人雖然畫了很濃的妝，但看起來卻一點不年輕，怎麼看都至少50歲了。
李霧愣了愣，還沒開口這婦女就舉起手機，給李霧看了一張魚的照片。這是一條通體金黃的錦鯉，正在極清澈的水中從上往下晃動身體。
“怎麼樣！我女兒畫的怎麼樣？！”婦女把手機朝李霧臉上懟了又懟，“我女兒畫的很不錯吧？就和照片一樣。”
李霧驚歎，如果不是婦女所說，他還真以為這是張照片。畫裡的黃金錦鯉栩栩如生，仔細察看還能看到魚背上微小的扇形鱗片。這些鱗片每一片的反光角度都不一樣，有幾片居然還能從中看見畫畫人的輪廓。
“太精細了……”李霧忍不住誇讚。
“就是說啊！”婦女滿意地拿回手機，嘴裡“嘖嘖嘖”地指了指身後千兔，“我女兒之所以能畫的這麼像，就是因為我在這買了好運。你也真是來對了地方，這家店已經靈的不能再靈了。”
李霧揚了揚眉，和婦女又聊了好一會兒才知道她女兒是個美院學生。但婦女一直對女兒的畫作不太滿意，直到她在便利店買了一次好運，女兒在走運時間內畫下了這副被婦女愛不釋手的畫作《湖邊》。
之後只要婦女來店裡購買好運，女兒想畫什麼，就一定能在走運時間見到想要畫的事物，就一定能把它畫的像照片一樣好。女兒的進步實在太大了，婦女除了欣喜，也一直覺得好運便利店功不可沒。所以今天她又來了，買了一次後天的好運……
婦女走後，李霧大致也能猜到千兔對這對母女做了什麼，以及她愁眉苦臉的原因。
“那條黃金錦鯉花了不少錢吧？活魚身上鍍了一層金？”李霧開著千兔玩笑，一邊走到櫃檯前看了眼婦女設定的走運時間，“這次她女兒又想畫什麼了？”
千兔冷哼一聲，居然說道：“那條魚倒也還好，司君用基因編輯新弄了一條真金的活魚，也就花了40來萬。”
“……”
“這次要麻煩多了……她女兒想畫彩虹。”千兔把算盤轉了個身，看著婦女設定的走運時間道，“這兩天都沒雨，得讓司君造一架氣象飛機才行。”
“喂，喂……你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我好像……已經分辨不出來了……”
“真的啊，她都花錢買了好運了。”千兔發愁地用食指敲了敲額頭，“我覺得造飛機不難，難的是先瞞過軍方的空中管制，再把其它城市正在下雨的雲層吹過來……”
“喂……她女兒如果想畫地震，你也讓司君弄個地震出來？”李霧實在聽不下去，出言打斷道。
“唔，或許地震對司君來說……”
“那她想畫隕石撞地球呢？！想畫恐龍……”話說到一半，李霧忽然張大嘴巴，他腦中靈光一閃，終於抓住了那個一直在思考的東西。
千兔卻不服氣地道：“那還能怎麼辦嘛……給她其它好運，也不一定會更省錢的。”
“千兔，我想到辦法了。”李霧會心一笑，隨手拿起一隻布偶玩具，輕輕晃了幾下，“保住這家店的辦法。”
【二】
深秋的枯葉越堆越厚，不但將便利店的石階盡數蓋住，還有一疊枯葉隨意地躺在店口的地板上，就像同樣被隨意推上海灘的浪。
便利店地下，那間掛著『1002』門牌的空間中央站著三位店員。他們左手邊是幾座足有兩層樓高的古怪設施，頂部有著形狀各異的裝置；他們身後，有一大片被玻璃圍起來的矮池，池子裡堆滿了各種晶片、電路或是電子元器件；右手邊，是個普普通通的桌子，桌上擺著個純白的籠子，裡面關著一隻白褐相間的小花貓。
李霧看著花貓，問司君道：“這是那隻‘籃球’？改造完了？”
司君還是坐在上次那副輪椅上，兩眼盯著扶手上的一塊窄長電子屏道：“只差最後一步。”
李霧看了眼身旁的千兔，又問司君道：“博士明天的任務，千兔和你說過了嗎？”
司君“嗯”了一聲，又對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上前：“趙天楚和周菲晗的資料都全了，我篩選出了有用的，你們來看。”
兩人上前，發現電子屏上寫著密密麻麻的文字，字和字之間擠的一點縫隙都沒有。
“這麼多怎麼看啊？”千兔嘴上抱怨道，“反正你明天和我們一起去趙天楚家的，我們就不看了好吧。”
司君想了想，擺出一副嚴肅的表情道：“有兩件事我必須要說一下。趙家那個讓兒媳婦鑽的人形孔洞，它不是一塊木板，而是一條隧道。而且那個隧道的材料，是一整座玉石。”司君說著將電子屏滑動到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塊足有一整個屋子那麼大的玉石。
這玉石不但體積巨大，而且色澤飽滿通體碧綠，一看就知價值不菲。
“還真是……‘座’啊……”李霧不禁感嘆起來。同時他心裡也開始打鼓：這麼大一座玉石，別說把人形輪廓的肩膀處削磨掉的難度，單單是破壞這塊玉石分毫，自已都有點於心不忍。
“還有件事必須要說。”司君不顧李霧，繼續說起第二件事來，“這個周菲晗，在一個月前來店裡購買過好運。當時是餘笛招待的，她所選的走運時間，也是明天中午。”
“啊……”千兔經司君提醒，拿起手機檢視起銷售記錄來，“她還真是買過，難道她想要的幸運是……”
“是的，根據蒐集的各方面資訊，現在有十足把握推斷周菲晗不想做趙家媳婦，她明天並不想鑽過那個洞。”司君邊說邊翻動電子屏，上面輪番顯示著菲菲一個又一個男友，數量多的已經無法計數。
看著那些前任男友，李霧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但他馬上又恢復冷靜道：“看來菲菲在購買好運時，還不知道趙天楚會事先把那個輪廓偷出來讓她試鑽。”
千兔則忽然“啊”的一聲：“也就是說……我們只能給他們其中一人帶去好運……”
“是的，他們倆的好運是衝突的。”司君聳了聳肩，“怎麼做你們討論一下，這就像是一個想在森林裡吃泡麵的人，需要熱水，但森林不能點火。這是兩個相悖的需求。”
千兔似乎習慣了司君這種突如其來的怪話，沒什麼表示。李霧卻一臉輕鬆地笑了笑，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司君博士，你這都是些什麼古怪的歇後語啊，好冷……”
和那句：給失去行動能力的植物坐上輪椅，一樣的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