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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莉晚飯吃畢,便獨自林園散步,走在她前面的人正是姓周的白衣男,倆人相距不到二十米,當時散步的人較多,她又是漫不經心狀態,誰也沒有注意到對方。

就這樣,周文傑在岸上定神賞荷,而王莉直接去了亭子裡,坐在護欄邊凳上,背靠著柱子,兩眼無神的望著殘荷,陷入情思之中。

沒過多久,天竟是不聲不響的下起雨來,王莉見水面起了漣漪,聯想到夢中也是這般情景,又想到他與楊美在油紙傘下漫步,想到這,不由傷感起來,呢喃細語的道:“你真的和她在一起了嗎?”

她正傷感之際,忽然背後有人吟詠道: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佳人生愁聽風雨,空望殘荷,欲把心事訴。

王莉覺得這詩句中的佳人,正是描寫的是自己,不由吃驚的站起身,轉身一看,此人正是姓周的白衣男,倆人再次巧遇碰面,都感到十分意外。

亭外下著小雨,天空忽然“咔嚓”一聲炸雷,驚醒了倆人對望。王莉想到夢中的情景與現場一致,精神登時緊張過度,雙腿發軟,支援不住,靠著柱子緩緩下蹲。

此時,周文傑先前起了憐香惜玉,和保護之心,眼下見她受到驚嚇,再也抑制不住,一步向前,一把把她摟在懷裡。周文傑一手摟著她腰部,一手輕拍著她後腦,好似抱小孩一般,輕聲道:“別怕,別怕。”

王莉被他摟在懷裡,登時如塑像般的呆住,鼻子聞到他身上的荷爾蒙氣息,這氣息如乙醚一般,竟是聞得全身酥軟,更無意識的軟攤在他懷裡。

此時此刻,抱住自己的,是日思夜想的意中人,更無反抗之力,當下也不管了許多,就這般,她被緊緊的抱著,虛空的靈魂得到空前的充實。

過了片刻,王莉覺得周圍一片安靜,只聽到他的心跳聲,睜開眼來,只覺這場雨下得很奇怪,像路過的灑水車,不到十分鐘就停了。

自己還在被他這麼摟抱著,也不敢動,心想這樣下去如何是好時,忽聽他說道:“多麼浪漫的雨中禪境,就這麼結束了。”

王莉聽到‘雨中禪境’一詞,便想到夢中的‘雨中禪境聞仙曲’也出自他之口。

他聲音略大,雖然在嘆氣,實際上在叫醒自己,便掙脫他懷抱,後退了兩步。

“哎,你……你醒了啊。”周文傑有點緊張起來。

“雨中禪境聞仙曲,身如世外桃源人。”王莉慢慢的吟詠道。

周文傑聽了不由吃了一驚,剛才後悔自己過於衝動抱住了她,還以為她會說出“我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等口吻,沒想到,一開口卻念出兩句詩來,當下心頭一鬆。

“學姐好詩啊,雨中禪境聞仙曲,身如世外桃源人。很應時應景啊,雖然沒有仙曲,但是有雨聲,風聲,叮咚聲,純自然彈奏的天籟之聲,也很不錯的哈。”周文傑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心虛的笑道。

“是好詩,但是,不是我作的。”

“啊,不是你作的啊?我還以為……”

“是你作的。”王莉補充道。

“啊?我作的?我幾時作的啊?”周文傑感到奇怪。

“在夢裡……”

說到後面,王莉住了口,心想這不是在說我夢見你了嗎,登時羞得臉紅,忙側身別過頭去。

周文傑瞧著她的背部,細腰翹臀,一身白色衣裙,更顯得婀娜身段,窈窕姿態,好似天上仙女一般,一時被迷得呆呆出神。

周文傑自知失禮,咳咳了一聲:“小龍女……唉不是,學姐,坐會吧,站著挺累的。”

王莉聽他叫自己小龍女,不由得會心一笑,便坐在石凳上,笑道:“我叫王莉,今年十八,讀文科二年級。”

“你十八歲?我也是十八,咱們同齡啊。你哪一月的?”周文傑說著,坐在她對面的石凳上。

“農曆十一月二號。”

“比我大一個月啊。”

“你農曆十二?”

“對。哪個莉?”

“茉莉花的莉。”

“茉莉遣香,疑是佳人。果然是絕代佳人啊。”周文傑哈哈一笑。

“你叫什麼?”王莉微笑道。

“我叫周文傑,文字的文,豪傑的傑,我爸一直希望我做一個文中豪傑,所以取名文傑。”

“那……”

“哦還有,讀理科一年級,你看我還在軍訓呢。”周文傑扯著衣服補充道。

“軍訓的感覺怎麼樣?”王莉饒有興趣的問道。

“別提了,今天軍訓第一天,上午就被罰了。”

“為什麼呀?”

“大熱天的在太陽底下跑步,誰受得了,你受得了不?”

“受不了。”王莉搖頭,接著問道:“就因為這個而被罰的?”

“也不全是啊,大家都受不了,就在樹蔭下休息,我班有個妹子自作主張,請大家喝飲料,結果被教官發現了。”

“啊?喝飲料也不行啊?那,然後呢?”

“然後那妹子知道自己連累了大家,就去紫香閣請大家吃飯賠罪,叫做道歉飯。”

“不會吧?”王莉驚訝道。

“是啊。”

“紫香閣是情侶餐館,兩個人最低要兩百多,這麼多人,這要花多少錢啊?”

“富二代嘛,錢花不完,原本去酒店,我沒同意,嘿嘿。”

王莉這才明白,今天中午見他們三人去紫香閣,原來是有人請客。

“那女孩長什麼樣?”

“嗯,長得挺漂亮的,估計往後的日子裡,會有很多人追她,就連我舍友三個人,也對她一見傾心哪。”

“那你呢,你喜歡她嗎?”王莉望著他問道。

“美女誰不喜歡啊?只要是美女我都喜歡看,不過要愛上她嘛,不大可能。”周文傑微微搖頭道。

“為什麼不大可能?”王莉追問。

“因為,美女嘛,都是一個樣,都打扮得妖豔妖豔的,如果卸了妝就……你懂的。”

王莉聽了不由抿嘴低著頭。

“哎,我作為大詩人,對她只是欣賞而已,根本不會產生愛慕之情,這倒不用擔心。”

周文傑說這話,是在表明心跡,王莉誤以為他是勸自己不用擔心,說道:“我擔心什麼呀,你喜歡誰愛上誰,跟我什麼關係啊。還大詩人?抄襲別人的詩也算詩人?”

周文傑靠在石桌上,用手背託著下巴,露出兩粒牙齒微笑不語。

王莉問道:“你笑什麼呀?”

“噢,沒什麼,你說我抄襲,我抄什麼了?”

“數點雨聲風約住,朦朧淡月雲來去。這可是你原創?”

“哎,還真不是啊。”周文傑拍腿道。

“你承認倒是挺爽快的。”

“看你這麼開心,那我再作一首,如何?”

“好啊。”

周文傑站起身,望著森林公園,荷塘景色,這時雨停雲收,空氣清新,只見小樹被吹得東倒西歪,荷葉被淋得一蹶不振,好似被颱風暴雨襲擊了一般,這時靈感突現,笑道:“有了,你聽好了啊。”

只聽周文傑唱歌似的吟詠道:

“風雨狂洗北京城,聽淅瀝,心神怡。世間萬物,任風雨欺凌。雲亭橋上觀風景,雨漸停,亮晶瑩。”

周文傑吟完當即仰頭哈哈的笑了起來,道:“這個怎樣?”

“聽起來像唱歌,好聽。”

“我作詩的時候,都是按到歌調子作的,咬文嚼字的那樣作不出來。”

“哦,原來是這樣,這是什麼詩啊?”

“這首詩的詞牌是江城子。”

“那,還有下半闋,把下半闋的也作出來吧。”王莉催促道。

“下半闋的有點難,讓我想想啊。”周文傑說著直瞧著王莉。

王莉見他這麼看著自己,便不由自主的低下頭去,只聽他說道:“有了,下半闋的聽好了啊。”

聽他吟詠道:

“雨停雲散天出晴,風習習,氣清明。荷塘月色,燈火似流螢。情侶座下私私語,文傑傾,王莉情。哈哈……”

周文傑再次仰頭笑了起來:“真乃妙作啊,你覺得這段好不?”

“挺好的啊。”

“那你喜歡不?”

“喜歡。”

“我也喜歡,真好。”

周文傑說著,兩眼含情的望著王莉。

王莉心下緊張,這是向我表白嗎?隨即想到最後一段詩句,你傾情於我?想到這,心中不由一陣歡喜。

忽然,一個柔和的鈴聲傳來,打斷了倆人相視。王莉回過神來,從包裡掏出手機一看,來電顯示是楊美,接通後只聽楊美叫道:“你在哪裡啊,被人拐走了嗎?”

“來了。”王莉低聲說著,便掛了電話。

“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周文傑站在一旁說道。

王莉點頭嗯了一聲。當下倆人並肩往教樓走去。

森林公園大道上,只見道上積了少量的雨水,水上浮著幾許殘葉。這時,一陣清風吹來,樹葉盤旋掉落在積水上,這情景更添了幾分悲慼,周文傑看到這,不由輕嘆了口氣。

“怎麼了?”王莉問道。

“沒什麼,只覺得這景色不錯啊,有點悲涼的感覺。”

“立秋了,是有點悲秋的感覺啊。”

王莉說著四處一望,忽然想起去年跟社團在紫香閣裡吟詩作賦,合作了《秋雨》一首,心想,雖然比不上他的江城子好,但還看得過去,只要稍加修改就行。

眼見周文傑不說話,眉間微蹙,一副心事重重的望著森林。她心下加快思考修改,不久,完整的詩句在腦海裡形成。

“文傑,我也作了一首詩,要不要聽聽?”

聽她叫自己文傑,只有親近的人才這樣叫,難道把我當做親近的人了?周文傑不由欣喜萬分,當下停步笑道:“真的,念出來我聽聽。”

“作的不好,你可不要笑啊。”

“那是當然。”

王莉邊走邊吟詠道:

“紫香菸雨風約住,夜幕登臨,暗裡送秋韻。殘紅淅瀝如天曲,歌唱秋悲人間賦。”

“嗯好,很不錯哈。”周文傑拍手讚道。

“真的?我覺得還不夠好,尤其是‘暗裡送秋韻’這句。”

“這還不好啊,應時應景,還挺押韻的。”

“真的?嘻嘻,那下半闋嘛……”

周文傑見她思索著,說道:“下半闋我來作,更好湊成一首,也算是我們之間的見面禮,你看怎樣?”

“好啊好啊。”

其實王莉有現成的下一段,只是覺得不夠好,要修改起來費時費腦,現在周文傑來作下一段,更好免了勞神之苦。

只見周文傑停下來,眉心微蹙,陷入思索之狀,接著聽他緩緩道:

“幽境道上鴛鴦影,秋風生妒,萬里葉飛醋。”

周文傑吟到這裡,忽然停頓了幾秒,隨後續道:“任其秋心千怨句,只為佳人全不顧。哈哈,作的不好,作的不好啊。”

王莉聽出後兩句又有表白之意,他之所以自嘲,只不過是掩蓋尷尬而已。

連兩次暗裡表白,王莉不由感動得牽著他的手,以表示回應。哪知剛握住他的幾根手指,他忽然止住笑聲,兀自愣了一下。王莉登時羞得尷尬起來,忙放開他跑開了。

王莉心想自己以前有那麼多人追,今天怎麼倒追他了呢,越想越是羞愧。

周文傑見她放手跑開,便知道其女兒心思,忙追上去主動牽住她的手,溫柔道:“莉兒。”

“你,你叫我啥?”王莉看了一眼被他牽住的手,驚訝的問道。

此時王莉臉色紅潤起來,嬌羞的表情清純可人,周文傑笑道:“叫你莉兒啊。”

“我……我們這樣是不是發展太快了。”

“不會啊,叫你一聲莉兒,就說明發展太快了?”

周文傑見她滿臉微笑,便轉身牽手漫步。

“莉兒,你說咱們的詩取什麼名字好呢。”

“啊……讓我想想啊。”

王莉無意望了紫香閣一眼,只見燈光照亮屋簷,清楚的看到有雨滴掉落,這情景與詩意一相映,詩名便立刻出現,說道:“有了,就叫‘紫香秋雨遇’吧。”

“嗯,名字倒是不錯,可是體現不了你我合作之宜啊。要不這樣吧,把你和我的名字,摳一個字來組合一起,叫做‘莉傑成雙賦’,你覺得怎樣?”

“誰跟你成雙啊。”

王莉說著撒開他的手,向前快步走去。周文傑追上去,見她滿臉喜色隨即隱沒,顯然不像生氣的樣子,心頭一鬆,仰頭深吸一口氣:“正所謂…天造地設成雙對,便是黃昏夜雨時。跟你那個‘紫香秋雨遇’意思是一樣的。”

“這兩句是你編撰的吧。”

“對,是我編撰的,咋啦?”

王莉嫣然一笑,笑而不語。

周文傑仰頭叫道:“哇,下過雨的天氣就是不錯,莉兒,你覺得呢。”

“是不錯。”

王莉頓了頓,又道:“聽說你當班長了?”

“嗯,是啊。”

“第一天就當上班長,你好厲害哦。”

周文傑當下把當班長的事一一說了。

“果然夠大膽的。”

王莉同時暗自慶幸,他要是跟別人一樣膽小自卑的,今晚的進展也不會這麼快。

王莉忽然站立不動,道:“我到了,謝謝你送我。”

“啊,到了?”

周文傑觀察一看,原來到了岔路口。

“對,我走這邊,我們要再見了。”

“還沒到啊,要送你到樓下才行。”

“不用了,要是被他們看到,明天就成新聞了。”

“不會吧,這校園裡也有狗仔隊?”

“這倒沒有,不過差不多。時間緊啊,你不怕遲到麼?”

“那,那好吧,你先過去,我看著你走。”

“明天見。”王莉擺了擺手,便轉身而去。

周文傑見她漸漸遠去,忽然想到了什麼,喊道:“明天老地方見啊。”

王莉轉身過來,微笑道:“好。”

周文傑望著她漸漸遠去的背景,忽覺有人靠近,轉頭一看,卻是朱志成站在身後,只見他手裡握著傘,便明白過來,叫道:“喂,你就是狗仔隊啊?”

“什麼狗仔隊?我看下雨了,給你送傘來了!”朱志成沒好氣道。

“那你都看到了?”

“差不多吧。”

“什麼叫差不多?”

“這事我很常見啊,我看沒看到沒什麼關係啊,要是陳欣妍看到了的話,嘿嘿,那就熱鬧了。”

周文傑聽了沉思不語。

“我說班長你好牛哦,中午碰面,現在牽手走到一起了,這就是傳說中的閃戀?”

“閃你個頭啊,快走吧。”

周文傑往自己所在的教樓跑去,朱志成跟在其後。

倆人上得樓來,一眼望見羅教官正往教室走去。周文傑心想遲到被罰沒什麼,要是連累朱志成更萬萬不該了。情急之下,他喊了一聲:“羅教官!”

羅教官回過頭,見倆人跑步而來。周文傑打了個軍禮,叫道:“教官好。”

“好,有什麼事?”

“請問教官,不知今晚訓練什麼專案。”

“今晚本來是拉練的,下雨了就改為唱軍歌。”

周文傑哦了一聲,隨即想到電視電影裡,不管遇到什麼天氣,照樣訓練不誤,怎麼下場雨就取消了?不過也好,今日訓練已經夠累了,也躲過了處罰。

“還有什麼事?”羅教官問。

“哦,沒了。”

“那就進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