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是我的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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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春樓上，觥籌交錯，美女如雲。

城外，貧民窟，飢寒交迫，餓殍遍野。

呵呵，這就是現實。

王承恩坐在首席，想著自已離開家的時候，再看看現在，恍如隔世。

人生萬事難兩全，有兩個蛋就沒有今天的榮華富貴，沒有兩個蛋，卻又身邊鶯鶯燕燕，這溝槽的人生。

旁邊的幾位公公諂媚恭敬，說的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假裝出去上廁所離開了房間。

回來的時候，路過一個房間，聽裡面傳出來女孩子低低的抽泣之聲，記憶中的什麼東西被喚醒，往事漸漸鋪開。

那矮牆上露出半個腦袋呵呵傻笑的李青青遠隔千里時隔十年撲面而來。

那年他十四歲，那年她也十四歲。

他爹說秋天要是能多收三五斗就給他們兩個成親。

盼著盼著，盼的是哀鴻遍野顆粒無收，荒山野嶺給爺孃起了墳頭。

走投無路的他打算去老丈人家做一個上門女婿，誰知道老丈人嫌貧愛富，把他給轟了出去。

那天晚上他坐在村口的破廟裡茫然四顧，走投無路。

她給了他送了兩塊玉米麵餅子，還把她手上的銀鐲子給了他。

下面的一聲客官裡面請打斷了他的思緒，揉了揉眼睛，嘆了口氣，苦笑著喃喃道“一別經年，好好活著吧。”

邁步要走，聽見裡面傳出來女子說話的聲音。

是她。

“乾孃，求你了，

來的時候不是說的好好的，

只做粗活，不賣身，

況且，我十四歲的時候，家裡頭已經給我定親了，

是我爹嫌貧愛富，

讓我嫁給一個老頭做妾，我才跑出來找他，

聽說他來了京都，

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乾孃，求您放過我……”

王承恩的心使勁的抽了抽，轉身抬手推門，只是落了一半停住了。

見了面又如何，李青青依舊是李青青，他已經不是他了。

“丫頭，乾孃知道你的心思，也心疼你，

可是，乾孃有難處，

看上你的那個是京衛營的一個千戶，

惹不起，

人家背靠著英國公張維賢，

若是人家歪歪嘴，就能讓我萬劫不復。

再說了，你等的小相公，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從你家裡，到這邊，千里之遙，恐怕早就餓死了，即便不餓死，

那也被抓到煤窯裡面了，

你也別那麼想不開，

自已顧自已吧。”

王承恩咬了咬牙，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開房門。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乾孃認出來了，惶恐道，“大人，有什麼吩咐，讓下面的人過來叫我就成了。”

王承恩強忍著衝過去抱住李青青的衝動，對乾孃說，“這小丫頭不錯，讓她過來給我倒酒。”

乾孃皺眉，“大人，有人看……”

王承恩擺了擺手，“英國公來了讓他去找我。”

女人把剩下的半句話嚥了回去，看了一眼李青青。

“這回去吧。”

李青青朝著王承恩施了一個萬福，“多謝大人。”

王承恩鼻子又有點酸，趕緊轉身，前面走了。

李青青在後面跟著，不由得偷偷的打量著前面的男人。

雖然見不到長得什麼樣，卻感覺特別的熟悉，那種親切感一如她十四歲那年。

“你家是陝西的。”

“嗯。”

“大人家也是陝西的。”

王承恩沒說話。

嗯了一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屋子。

曹公公看見王承恩帶回來一個人，和李公公對視一眼，諂媚道，“王大人，不如單獨給您要一個房間，免得這幾個入不了您法眼的玩意惹您不開心。”

王承恩揮了揮手，“行了，就在這吧，給我單開一個桌子，上一些我喜歡的吃食就行，

你們玩你們的。”

曹公公點頭，叫人過來給王承恩單獨騰出來一個桌子，又加了屏風。

一個專門伺候人的小丫頭跑過來問他們想吃什麼，王承恩想了想，說，“油豆腐來兩份，一份裡面多放辣，不放姜，

另外一份正常放，

再來兩碗羊肉泡饃，

太白醉來一罈子。”

李青青始終低著頭，不敢看王承恩。

心裡面千百遍的問，是他麼。

時間不長，吃的東西上來了，王承恩把那一碗沒有放薑片的油豆腐放在了她的面前，就是不知道時過境遷，她有沒有變。

李公公和曹公公兩個人在外面時不時的朝裡面看一眼，心裡頭怎麼也想不明白，王大人這是抽什麼風，跑藏春樓跟一個丫頭吃油豆腐，羊肉泡饃，這不是閒得嗎。

王承恩把一碗油豆腐乾沒了，然後自斟自飲。

三杯酒下去，微醉。

靠在椅子上滿臉心疼打量著李青青。

“以後有什麼打算。”

“不知道。”李青青把嘴裡面的東西嚥了下去，茫然的搖頭。

到這裡已經三個多月了，沒有一點訊息。

茫茫人海，錯過了真的就是一輩子嗎。

“那就別找了。

或許那個人已經死了。”王承恩笑了笑說。

李青青霍然起身，然後又害怕了，訥訥又固執的道，“不，他不會死，他絕對不會死的。”

看見王承恩容貌的那一瞬間，李青青愣住了。

這人和長恩哥哥一樣。

“你，你是長恩哥。”

王承恩的手握緊了拳頭然後又鬆開，已經退化的喉頭上下蠕動好久，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不是，我叫王承恩。

長恩是誰，你親戚嗎。”

李青青的眼睛裡有不甘與深深地失落。

“是，他是俺哥哥，從小定了親的哥哥，

然後，家裡發大水了，他爹孃都死了，

那天他去我們家被我爹給罵了出去，

我偷偷的跟出去，讓她等等，我回想辦法說服我爹，

可是，就再也沒看見……”

李青青再也控制不住了，趴在桌子上嗚嗚嗚的哭了起來。

王承恩顫抖著伸手過去，想要輕輕的撫摸她烏黑的長髮，但是那隻手懸在空中，最終也沒有落下去。

房門被人一腳踹開，一個肉球站在門口破口大罵，“本千戶看上的人你們也敢要，

是不是活膩歪了。”

李青青 聽到這個聲音以後突然就不哭了，瑟瑟發抖的抓起來桌子上的飯碗，準備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