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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暗自垂淚,趙誦一路只道蘇潛吉人自有天相,安慰蘇婉,車子很快就到了城北。

蘇婉馬不停蹄下車,趙誦緊隨其後,只見蘇家宅院坐落在城北,在眾安橋附近一帶,入了宅院,便見裡面亭、臺、樓、閣皆有,正中央的水池便引河水而入,池中還有疊起來的太湖石,還養著不少的金魚,可謂是相當精緻,典型的一派江南園林風格。

光是從此處看,便知蘇家的顯貴了,趙誦心道這富貴人家,總有些不長眼的子孫,來不及細看,隨著蘇婉二人急匆匆趕去後院。

那蘇家下人見道自家小姐帶著一陌生男子前來,想著應該就是那趙誦了,便急急忙忙地往後院裡跑,趙誦見到這個下人的行為有些古怪,便知會了蘇婉一聲。

蘇婉沒在意,此時她在意的蘇潛的病情。

二人穿堂而過,過了花廳,很快就來到了後院,後院中,趙誦又見到了那下人,那下人站在矮胖男人身側,貼耳說著,抬頭迎向趙誦目光,匆匆瞥了一眼,倒是面色不屑,從容離開。

“你這不孝女,怎麼現在才來,你爹都暈過去了!”說話的是一箇中年男子,左手手裡拿著一個蛐蛐罐兒,穿著一身提花襴衫,但那襴衫卻緊緊裹著圓鼓鼓的肚子,顯得很是富態,此時正無端指責蘇婉。

蘇婉被他氣得不輕,“三叔,你這又是在指責我的不是了,你忘了逼問我爹爹的事情了麼,要不是逼著爹爹,他又怎麼會暈了過去?”

“哼,敢跟叔父頂嘴!”此人正是蘇坤,聽自己侄女指責他的不是,登時怒了起來,說完就要一巴掌要朝蘇婉打去。

趙誦立即上前,抓住蘇坤的手,蘇坤見手緊緊被青年握住,怒道:“你是什麼人,也敢在蘇家放肆?”

“哼,我是看不慣你的人,你一個長輩因為一句話動怒,動手打一個小輩,這是什麼道理?”

蘇坤道:“哼,我教訓自己的侄女,天經地義,輪不到你指手畫腳。”

“那我打你也是天經地義。”說完,趙誦拿走蘇坤手頭的蛐蛐罐兒,直接就砸在地上。

啪的一聲,蛐蛐罐兒直接就碎了。

“啊~~~~我的蛐蛐罐兒~~~~”蘇坤見蛐蛐罐兒被砸,十分肉痛,那是他花了二十貫錢從賈似道那裡買來的,那蛐蛐罐兒十分名貴,據說是當今官家賞賜給賈似道的,而賈似道手中還有一隻,與這一隻正好湊成雌雄一對。

“不過是一隻蛐蛐罐兒罷了,看把你殺的。”

蘇坤見心愛之物被砸,頓時怒道:“你們……快給我打死他!”

話說完,三個僕從過來了,眼神惡狠狠,憤然出拳,朝著趙誦圍了上來。

趙誦曾經在武校練過。

那三個僕從看上去身材魁梧,但趙誦很快就找到了三人的弱點,他們的下盤不穩。

趙誦看準時機,踢了他們的腿部,然後一個過肩摔,其中一個惡僕就倒下了。又一個惡僕出招了,趙誦直接踢了那人襠部,只聽見惡僕慘叫一聲,捂著襠部,面色痛苦不堪倒在地上抽搐起來,最後一名惡僕看這情形,忙注意下盤,但趙誦出手很快,只三兩下,就幹翻最後一人。

三人倒在地上,一片哀嚎。

趙誦笑了笑,三人瑟瑟發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凶神惡煞之人。

“你……你……不要過來……”蘇坤躲在一名中年男子身後,看見趙誦大搖大擺就要過來。

蘇坤這是吃痛長眼了,不過趙誦只是嚇唬嚇唬他,並不是要真正對蘇坤出手,趙誦倒是注意到面前的中年男子,只見對方身材有些瘦長,面容和蘇坤相似,只是五官細長,嘴唇很薄,仔細一看,卻是奸詐,一副小人之相。

從李青、蘇婉等人口中描述來看,趙誦覺得應是蘇婉的大伯蘇乾了。

“婉兒,看你乾的好事,你下屬摔了東西是不是要道歉呢?”說話之人正是蘇乾。

“大伯,這不過就是個蛐蛐罐兒罷了。蘇婉為何要道歉,我爹爹的事你們才是要道歉的。”蘇婉冷笑,方才看到趙誦直接就砸了蘇坤的蛐蛐罐兒,她心裡出了一口惡氣,對趙誦也是感激。

蘇乾甩了甩衣袖,道:“婉兒,如今你都年已及笄,是大人了,可不能莽撞,他畢竟是你三叔,你怎好對你三叔亂髮小孩子脾氣呢,再說你爹的病都這樣了,一家人再怎麼樣,都應該和和氣氣的,切莫傷了自己人的心啊,婉兒你說是不是呢?”

趙誦沒想到這蘇坤是個急性子,但這個蘇乾可是內有乾坤,十足的偽君子,方才的話說出來,似乎以一個長輩身份教導晚輩,實則是在數落蘇婉,指責她的不孝。

蘇婉聽了自然憤恨,她最討厭她的大伯蘇乾了,這人是個偽君子,被蘇乾這麼一說,等於大義都握在對方手中,她的脾氣都不好隨便發作,只好雙目瞪著蘇乾。

蘇乾微微一笑,心道婉兒你這小妮子,還不是我的對手,等你爹一走,我是蘇家老大,長伯如父,就隨便找個婆家把你嫁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至於蘇坤,不過是個提不起的憨貨,吃喝嫖賭,樣樣精通,最近又在賭坊輸了不少錢,債主親自上門,他又沒錢付債主,正打算拿家裡的錢去填補窟窿,這麼一個二世祖,實是提不起來,是以說這到時候這蘇家能掌事的就是我了,我蘇乾可是有兒有女,如今可是靠著丁相,對方可是一棵參天大樹,好乘涼。

蘇坤此刻一想,眉頭微微上揚,心裡頭好是自在、分外得意。

趙誦看著那蘇坤,知道對方心底在想著,看那得意勁兒,似乎早就將蘇家掌握在手心了。

方才在來的路上,蘇婉也對趙誦一一說了蘇家的狀況,他知道那蘇乾如今可是投靠了丁大全,這丁大全是什麼人,趙誦可是一清二楚,當朝奸相,與後宮閻貴妃、內侍董宋臣裡外勾結,與禮部侍郎馬天驥等人,被世人稱為“閻馬丁董”。

閻馬丁董一黨,專權結黨,排斥異己,可是迫害了不少人,清流之士可是受其迫害,敢怒不敢言,不過趙誦知道這丁大全一黨是不長久的了,此時丁大全在朝政上的死對頭賈似道正在蠢蠢欲動,而賈似道也對權勢十分熱愛,日後趙誦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這個蟋蟀宰相,至於現在他要研究怎麼對付這蘇乾、蘇坤兩兄弟。

蘇坤還好對付,聽說賭錢輸了不少,債主都親自上門催討債務了,是個十足的敗家子,趙誦只要做個手腳,就可以讓他吃點官司,再打他一頓了;只是動蘇乾,可能要好好做一番文章了,他在考慮動了蘇乾,是否會讓丁大全察覺,或者丁大全會對付趙誦,所以得好好地計算一下利弊。

這一來二去反覆思量,趙誦覺得不會,丁大全熱衷的是權勢,人在朝中一坐,高朋滿座,只要有權勢,就會有財路,蘇乾只是為了得到蘇家財產,所以才送錢給丁大全,送丁大全錢再送其他物件兒的,還不止蘇乾這一個,蘇乾只是個小人物,是錢塘江裡的小蝦米只要有利益,丁大全也會放棄蘇乾這棵小草,對丁大全來說,蘇潛不過只是送了他一點錢而已。

趙誦也可以那麼做,也可以送些錢給丁大全,至於要跟丁鬥,現在還不是時候,豐樂橋這邊的酒樓馬上就要開張了,可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

趙誦想通了這麼一點兒,也就沒什麼顧忌了,然後低頭在蘇婉耳邊說道著,蘇婉聽著趙誦的話,臉色這才舒緩下去,只是蘇父還在昏睡中。

此時蘇坤的眼睛落在蘇婉身側的趙誦身上,他向家中下人打聽過了,說那人曾是個僧人,現在還俗了,給蘇婉當了大掌櫃。這人難道是蘇婉的幫手,或者是蘇婉的姘頭相好不管如何,蘇坤都不想讓計劃出差錯,最好讓那趙誦滾蛋,於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呵斥蘇婉:“今天是蘇家的內事,婉兒你怎麼好帶了外人過來。”

蘇婉沒想到蘇坤以這個為由頭髮難,她道:“誦哥兒,他不是外人”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蘇乾打斷了,“不是外人,那是什麼,婉兒,你是個女兒家,還是未婚,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定然要指指點點一番,我蘇家好壞與否,可不能落入他人口舌中,成為市井小民談資的一樁醜事啊。”

這蘇乾的嘴巴可真毒,居然連這個由頭都搬了出來。

趙誦輕蔑一笑,不管如何,都應該讓蘇婉進去看看蘇父。

蘇婉還沒有想好怎麼回話,不管哪一種都不行。

就在這個時候,郎中出來了,“主人,已經醒了。”

蘇婉鬆了一口氣,心道爹爹總算是醒了,這才解了她圍,匆匆而入,趙誦也趕緊跟著,生怕出什麼變故,至於蘇乾、蘇坤兩兄弟則看了一眼,立馬哭著叫著進了門。

蘇潛正靠在榻前,由著小妾隱娘喂著藥,見蘇婉進來了便是十分高興,忙道:“爹爹讓婉兒擔心了,差點就去見你娘娘。”

蘇婉搖搖頭,“爹爹,你病糊塗了,婉兒不會怪你的,只要爹爹好好養身體,婉兒其他什麼都不要。”

蘇潛很是高興,他看了隱娘一眼,那隱娘擦了擦眼角淚水,便端著藥罐子,藥盞,離開的時候側著眼睛看了趙誦一眼,只是不經意間卻覺得這趙誦好像在哪裡見過,但一下子卻想不起來。

這個時候聽見那蘇乾、蘇坤哭著進來,便覺得十分晦氣,不過裝病一事,他告知了隱娘,隱娘方才也是激動了,以為要孤獨終老了,至於郎中,也只是按照蘇潛吩咐來的。

“你們出去,讓我好好清淨一下。”蘇潛顫抖地發出一聲咆哮。

蘇坤一聽,立馬就出門,但蘇乾就沒那麼聽話,畢竟他才是老大。

蘇潛看著蘇乾,“大哥,你想幹什麼?”

蘇乾看了一眼站在蘇婉身邊的趙誦,道:“老二,那旁人都能站著,為什麼要我們自家人出去,是不是我們蘇家人都不如一個外人。”

蘇潛這才注意到婉兒身邊的趙誦,見趙誦此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又一表人才的,覺得能和婉兒一起進來,應該也不算外人了。

“他可不是外人。”

蘇乾大吼道:“不是外人是什麼?”

“爹爹,我”蘇婉真的想不出還有什麼理由,至於說朋友,那好像也很牽強,說大掌櫃,更不可能了,萬一那蘇乾說她要分家的,則更稱了他的心,所以蘇婉想了想,只能看著趙誦,用略表歉意的表情道,“女孩子家面皮薄麼?這讓婉兒怎麼開口呢?”

看自家女兒那嬌羞的表情,蘇潛覺得不像是假的,可這也太驚世駭俗了,畢竟男女之間還是有大防的,可這他又細看那趙誦,發現趙誦一臉呆子樣兒,口要張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想著應是男女間的關係被知道了,這才“咳咳”蘇潛想著劇烈咳嗽起來。

想不通,想不通,實在是想不通啊,蘇潛道:“我的婉兒是長大了麼?”

蘇婉立即拍著蘇潛的後背,低下頭不敢多看,生怕被拆穿。

“爹爹,好壞——”

趙誦還在呆在那兒,蘇婉可以跟他大伯解釋其他的,為什麼要偏偏這麼解釋,搞得他很被動。她這麼一解釋,蘇乾看著他的眼睛都是死死的,他感覺蘇乾恨不得要吃了他的肉似的。

他正想解釋,卻看見了蘇婉瞪過來的眼神,用唇語跟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