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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無名和範成風喝到半夜,之後因為範成風因為明天還要做事,二人點到為止,範成風臨走前,沈無名向其拜託了一事,希望範成風幫自已弄來一份鬼蜮谷的地圖,範成風笑著應下。

沈無名將範成風送至門口,待範成風走後,沈無名拿起書籍,開始練習北俱蘆洲的雅言。

即使夜半三更,沈無名的房間依舊燈火通明,沈無名苦心孤詣了一晚,沈無名把書放下,揉了揉眼眶,自嘲道:“這是我第一次讀書讀了一晚上,希望也是最後一次。”當年高考時好像自已也沒這麼認真過啊。

學了一晚上的北俱蘆洲雅言,沈無名現在勉強可以跟北俱蘆洲人氏簡單的交流了。

沈無名合上書,簡單洗了一下臉,便走出房間,準備下樓找點東西吃。

沈無名來到一張空桌坐下,範成風見沈無名下樓,便來詢問需要什麼,沈無名說了句隨便,但範成風卻覺得,沈兄遠離家鄉,來這北俱蘆洲闖蕩也不容易,況且大家還是老鄉,就跟後廚吩咐,給沈無名做了幾道家鄉菜。

菜端上桌後,沈無名也不覺得有何特別之處,便持筷夾菜了。

沈無名獨自一人安靜夾菜,旁邊一桌的食客卻是唯恐旁人聽不見似的,高談論闊,把牛皮都給吹到天上去了。

一個蓄著美髯的中年男子,仰天灌了一口酒水,胡亂擦了擦嘴,看著像斯斯文文,卻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要我說啊,那壁畫城的機緣不該這樣,就八幅神女圖,都幾百年了才相中了三人,咱們北俱蘆洲就這麼人才凋零嗎?對外聲稱只有神女相中了有緣之人才會認主,可這麼久了也沒個能入那神女的法眼,要我說啊,就應該能者得之,修士來一場捉對廝殺,誰贏了就是誰的,多省事。”

旁邊一個相對儒雅的男子笑道:“若是這樣,那我們豈不是更沒機會了,機緣只被那些劍仙和大修士握在手裡,我們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修士連湯都喝不成了。”

“也對,現在至少我們還有一點機會,希冀著那神女能夠相中自已,倘若真要如此,我們反倒沒機會可言。”一邊衣衫相對單薄的男子也附和道。

“不是,你倆不會以為那壁畫神女會相中你們吧?”那美髯漢子笑道。

“也不是沒有那個可能。”儒雅男子說道。

美髯漢子拆臺道:“那之前為何你在壁畫城下祈禱了這麼久人家神女還是沒看上你?”

那儒雅男子語氣平淡,“興許是與張某無緣。”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張兄何必妄自菲薄,以張兄的資質,此去鬼蜮谷,若能得到合適的法寶,煉化為五行本命物,憑此結金丹,一甲子成為那人人羨豔的地仙,再來壁畫城,說不定就有機會了。”旁邊的男子說道。

沈無名若無其事吃著飯,但心思根本卻在那三人身上,一龍門境修士,一個觀海境的兵家修士,還有一個洞府境的符籙修士,若是在鬼蜮谷內遇到,且刀劍相向,屬實有點棘手。

那三人也並非鐵板一塊,那衣衫單薄的符籙修士明顯偏向那馬上就要躋身金丹地仙的男子,而那兵家修士似乎也不屑與之為伍。

沈無名在觀察三人,那三人也在觀察沈無名,此人看境界只是個觀海境修士,應該也是要去鬼蜮谷碰運氣的,不足掛齒。就算日後刀劍相向,想必也構不成什麼威脅。

沈無名吃完後,結賬起身走人,還得回去練習北俱蘆洲的雅言,好為日後的遊歷做好準備。

等範成風帶來鬼蜮谷地圖,就該動身了。

之後幾天,沈無名足不出戶,除了練習北俱蘆洲雅言之外,要麼練劍要麼研習道法。

這天範成風敲響沈無名的房間,沈無名開門後,範成風開門見山說道:“讓沈兄久等了。”說完遞給沈無名兩幅地圖。

“沈兄說是隻要鬼蜮谷的地圖,範某自作主張多帶了北俱蘆洲的大致地圖,還望沈兄勿怪,另外,我那姐夫聽說沈兄是去那鬼蜮谷歷練,就給了我一本名為《放心集》的書,說是入谷之人必先將此書的內容熟記於心,方可留得性命歸來,所以這本也叫《放心集》,沈兄一定要好好熟記於心。”

沈無名趕忙雙手接過,“怎會怪範兄,沈某謝都來不及呢。”

簡單寒暄過後,沈無名說自已明天就要動身了,感謝這幾天的關照,臨走前,沈無名還送了範成風一罈長春宮的仙家酒釀。

範成風當即嚐了一口,感覺跟自已之前喝過的所有酒水還要好喝,便好奇問道這是哪裡的酒水,可有名字?

沈無名只是笑著說這是大驪京城的酒水,範兄若有時間可回去看看,現如今的大驪已不同往日了。

範成風笑著說會回去的,便笑著捧著酒罈回去了。

沈無名送走範成風之後,便返回住處,拿起地圖,觀察鬼蜮谷內各方勢力的大致分佈。

次日,沈無名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客棧,鬼蜮谷,我倒要看看有多鬼。

骸骨灘是個無需講那儒家禮法的地方,小集市沒名字,給當地人俗稱奈何關,喊慣了之後,來來往往都認。

哪怕日頭高照,集市這邊的街巷依舊顯得陰氣森森,十分沁涼,按照那本披麻宗版刻書籍《放心集》所說,是鬼蜮谷陰氣外瀉的緣故,所以身體孱弱之人勿近,不過這些聽上去很嚇人的陰氣,書上黑紙白字明確記載,已經被披麻宗的山水陣法淬鍊,相對純粹且均勻,一定程度上適宜修士直接汲取,所以只要練氣士御風凌空,放眼望去,就會發現不單單是集市周邊,整條鬼蜮谷邊境沿線,多有練氣士在此結茅修道,一座座素雅卻不簡陋的茅屋,星羅棋佈,疏密得當,這些茅屋,都由擅長風水堪輿的披麻宗修士,專門請人建造在陰氣濃郁的“泉眼”上,而且每座茅屋都擺有三郎廟秘製的蒲團,修道之人,可以短期租借一棟茅屋,財大氣粗的,也可以全盤買下,那本《放心集》上,列有詳細的價格,明碼標價。

這大概就是披麻宗的生財之道。沈無名進入集市後,一路閒逛,發現幾乎所有商鋪,都會販賣一種晶瑩如玉的白骨,這是《放心集》貨殖篇裡詳細介紹的一種後天靈寶,頗為珍稀,鬼蜮谷內一開始是誕生於古戰場遺址的眾多鬼物紛紛聚攏,半數是被披麻宗修士以巨大代價驅逐至此,免得肆意為禍整座骸骨灘。

後來這些陰物一部分如同練氣士的境界攀升,種種機緣巧合之下,演化為宛如山水神祇的陰靈,更多則是淪為橫行無忌的暴虐厲鬼,歲月悠悠,又有專門“以鬼為食”的強大陰靈出現,雙方糾纏廝殺,落敗者魂飛魄散,轉化為鬼蜮谷的陰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已失去,而那些品秩高低不一的累累白骨則散落四方,一般都會被勝者作為戰利品收藏、儲存起來,鬼蜮谷內練氣士和純粹武夫進入鬼蜮谷歷練,這些潔白如玉的屍骨就成了一筆相當不俗的彩頭。

許多山上商賈,多是來此購買被鬼蜮谷至陰之氣淬鍊得極為純粹的白骨,是煉製眾多陰冥法器的絕佳材料。

沈無名邊走邊看那本越看越讓人不放心的《放心集》。

根據原著來看,鬼蜮谷內能對沈無名構成威脅的也就只有京觀城的高承,一個相當於玉璞境的鬼物英靈,不是才金丹境界的沈無名所能抗衡的,繞道而行便是,打不過還躲不過嗎。

歷史上鬼蜮谷陰物曾經兩次試圖突破界限,想要出關大掠骸骨灘,最好是能夠沿著搖曳河北上,一鼓作氣吃掉沿途兩個國家,然後擄走活人帶回鬼蜮谷,以陰毒秘術炮製新生陰物鬼魅,壯大兵馬,所幸都被披麻宗修士阻攔,可也使得披麻宗兩度元氣大傷,聲勢從巔峰跌入谷底。

披麻宗在北俱蘆洲從站穩腳跟到開疆拓土,可謂諸事不順。

不過北俱蘆洲底蘊之深厚,由此可見,一座骸骨灘,光是披麻宗就擁有三位玉璞境老祖,鬼蜮谷也有一位。

反觀東寶瓶洲,如果不提那一撮秘密滲透進來的高人隱士,只說在寶瓶洲土生土長的修道之人,位於山巔的上五境修士,屈指可數,而且還是百多年後的光景,現在有幾個上五境修士,沈無名也不清楚。

東寶瓶洲的疆域不足北俱蘆洲三成,寶瓶洲的玉璞境,數量稀少,是那鳳毛麟角的存在,比不得別洲聲勢,但是寶瓶洲只要是躋身了上五境的修道之人,更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例如百多年後那書簡湖劉老成,以及風雪廟魏晉這種天之驕子,都是分了些一洲氣運的古怪存在,若是與北俱蘆洲或是桐葉洲同境修士,尤其是那些養尊處優的譜牒仙師廝殺搏命,劉老成和魏晉的勝算極大。

練氣士和武夫一旦選擇入谷歷練,就等於與披麻宗簽了一道生死狀,是富貴是暴斃,全憑本事和運氣,掙了橫財,披麻宗不眼紅不垂涎,一文錢不多收,死在了鬼蜮谷,從此生生世世不得超脫,也別怨天尤人。

這是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歷史上不是沒有仙家府邸,心疼門內得意弟子的夭折,事後不服,呼朋喚友,浩浩蕩蕩,來骸骨灘與披麻宗理論一二,既是問罪,也有跟披麻宗要些補償的念頭,披麻宗修士從來不解釋一個字,來了人,在山門口那邊擺下一張桌子,上過了一杯陰沉茶待客,之後就開打,要麼對方打上自家祖師堂,要麼就打得對方交出身上所有法寶和神仙錢,然後往搖曳河一丟,自已鳧水回北方家鄉。

所以搖曳河也有個別稱,餃子河。

不過披麻宗也不會念著來此修行的外人死在裡邊,《放心集》上有清清楚楚標註出三條北行路線,推薦練氣士和武夫仔細掂量自已的境界,一開始先尋覓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然後最多就是與幾座勢力不大的城池打打交道,最後如果藝高膽大,猶不盡興,再去腹地幾座城池碰碰運氣。

鬼蜮谷內所有地仙英靈鬼王的境界高低,擅長術法,傍身的法寶,壓箱底的本事,書上都有清晰記載。

而且披麻宗修士在鬼蜮谷內建造有兩座小鎮,宗主虢池仙師親自駐守其一,但是一般人往往見不著她,不過鎮上有兩撥專職狩獵陰靈鬼將的披麻宗內門修士,外人可以跟隨或是邀請他們一起遊歷鬼蜮谷,所有收穫,披麻宗修士分文不取,但是書上也坦言,披麻宗修士不會給任何人擔任扈從,見死不救,很正常。只不過若是有仙家豪閥子弟,嫌自家錢多壓手,是來鬼蜮谷遊玩來了,倒是可以,只需全程聽從披麻宗修士的叮囑,披麻宗便可以保證看過了鬼蜮穀風景,還能夠全須全尾地離開險境,只要遊玩賞景之人,恪守規矩,期間出現任何意外損失,披麻宗修士不但賠錢,還賠命。

沈無名可沒那閒錢喊來披麻宗修士來保駕護航,還要全程聽從披麻宗修士的安排,真是閒的蛋疼。

看著看著,沈無名就走到了入口牌坊,沈無名合上書,管他那麼多,兵來將擋 ,水來土掩。愛誰誰,衝就對了。

沈無名與披麻宗守門修士交了五顆雪花錢,得了一塊九疊篆的通關玉牌,若是活著離開鬼蜮谷,拿著玉牌能討要回兩顆雪花錢。

過路費不算貴,而且這筆神仙錢還可以與披麻宗賒欠,所以骸骨灘北方諸國,許多走投無路的亡命之徒,進了骸骨灘,就做三件事,在搖曳河祠廟花幾文錢,燒過三炷香,與那位河神祈福,然後去壁畫城神女圖那邊碰碰運氣,再就是去奈何關集市買一本《放心集》,過了牌坊樓,就可以把性命交予老天爺處置了。

交了錢,得了那塊篆文為“赫赫天威,震殺萬鬼”,靠近鬼蜮谷南方的城池強大陰靈,大多不會主動招惹懸佩玉牌的傢伙,畢竟披麻宗宗主虢池仙師,常年駐守鬼蜮谷,經常領著兩鎮修士狩獵陰物,但是大小城主卻也不會為此刻意拘束麾下厲鬼遊魂。早期南方諸多城主不信邪,偏偏喜歡伺機虐殺懸掛玉牌之人,結果被虢池仙師竺泉不計代價,領著幾位祖師堂嫡傳地仙修士,數次孤軍深入腹地,她拼著大道根本受損,也要將幾個罪魁禍首斬首示眾,虢池仙師之所以躋身玉璞境如此緩慢,與她的涉險殺敵關係極大,實在是在元嬰境滯留太久。

此時除了孤身一人的沈無名,還有三撥人等在那邊,既有朋友同遊鬼蜮谷,也有扈從貼身跟隨,一起等著卯時。

進入鬼蜮谷歷練,只要不是賭命,都講究一個良辰吉時。

一些家族或是師門的前輩,各自叮囑身邊年紀不大的晚輩,進了鬼蜮谷務必多加小心,許多提醒,其實都是老調常談,《放心集》上都有。

沈無名將玉牌掛在腰間,刻意與其他人拉開距離,卯時一到,站在第一座兩色琉璃牌坊樓中央的披麻宗老修士,讓出道路後,說了句吉利話,“預祝各位順風順水,一路平安。”

沈無名只是抱拳致意,不做過多客套行為,沈無名走在最後,一座座牌坊,不同的形制,不同的匾額內容,讓人大開眼界。

沈無名回首望去,把守門口的披麻宗修士身影,已經模糊不可見,眾人先後停步,豁然開朗,天高地闊,只是愁雲慘淡,這座小天地的濃郁陰氣,一瞬間海水倒灌各大竅穴氣府,令人呼吸不暢,倍覺凝重,《放心集》上的行路篇,有詳細闡述對應之法,前邊三撥練氣士和純粹武夫都已按部就班,各自抵禦陰氣攻伐。

鬼蜮谷,既是歷練的好地方,也是仇家派遣死士刺殺的好時機。

但沈無名好像也沒什麼仇人,所以無需擔心仇家尋仇,只需擔心那些貫徹死道友不死貧道規則的修士的落井下石。

鬼蜮谷孕育而出的先天陰氣,比起骸骨灘與鬼蜮谷接壤地帶、已經被披麻宗山水陣法篩選過的那些陰氣,不但更充沛,寒煞之氣更重,越靠近腹地,越是值錢,危險也會越來越大,說不得沿途就要與陰靈厲鬼廝殺,成了,得了幾副白骨,又是一筆賺頭,不成,萬事皆休,下場悽慘至極,練氣士比那凡夫俗子,更知曉淪為鬼蜮谷陰物的可憐。

入谷汲取陰氣,是犯了大忌諱的,披麻宗在《放心集》上明確提醒,此舉很容易招惹鬼蜮谷當地陰靈的仇視,畢竟誰願意自已家裡來了蟊賊。

沈無名也沒想過這麼做,自已又不是修鬼道一途的,在此汲取陰氣除了徒惹不必要的麻煩,毫無用處。

披麻宗在鬼蜮谷內建有兩鎮,一鎮名為蘭麝,一鎮名為青廬,前者位於最南方,規模如那奈何關集市大小,後者位於靠近鬼蜮谷中部的最西邊一座山坳中,是女子宗主竺泉的半個修行之地,這位虢池仙師常年留守於此,三百年內,京觀城的城主曾經兩次“拜訪”青廬鎮,都是獨自前往,與竺泉為首的披麻宗地仙修士交手,都打得天翻地覆,被本命物是一柄法刀的虢池仙師,削去附近山頭無數。

鬼蜮谷兩條北行之路,也因此而生。

去往蘭麝鎮,最安全,距離也近,幾乎是一條直線,不過八十里路,路程雖短,但是蘭麝鎮周邊又有幾處地方,不得不去,既有供人遊歷的風景名勝,例如一處荒廢已久的古老地宮,那山石嶙峋、潔白如雪的白頭峰,還有一座選擇依附披麻宗的城池,城主是位生前擅長道家符籙的國師陰靈,經常會與外來修士以物易物。

去往青廬鎮,則由於山水的彎彎繞繞,路途竟然長達八百餘里,至於御風御劍,或是駕馭法寶飛掠,在《放心集》上,說得直白,任你是位金丹地仙,依舊尋死而已。至於元嬰境界的大修士,除非是鬼修,否則來了陰氣森森、煞氣如潮的鬼蜮谷,已無歷練的意義,甚至還會消磨道行,何況元嬰修士一向不願涉足紅塵,極少離開自家的洞天福地,耽誤光陰不說,還要惹得一身麻煩。

“你說得越恐怖危險我越想去看看。”沈無名收起《放心集》,放入長劍太阿中,高風險高回報,圖的就是高回報。

若是僥倖被沈無名撿到了品秩較高的白骨,豈不是要賺翻了。

同行的幾人都選擇最安全的蘭麝鎮,只有沈無名一人選擇這又長又遠,且較為危險的青廬鎮。

這樣也好,起碼不會影響到沈無名放手廝殺。

那幾人指著沈無名指指點點,有的在嘲諷沈無名打腫臉充胖子,有些則佩服沈無名的膽量,不管沈無名是胸有成竹還是真的打腫臉充胖子,但沈無名這膽量他們確實沒有。

沈無名加快步伐,不理會身後的議論,鬼蜮谷內天空灰暗,如那陰雨天氣的光景,多少有些視線受阻。

去往青廬鎮的這條羊腸小道,儘量避開了在鬼蜮谷南方藩鎮割據的大小城池,可陽間活人行走於死人怨氣凝結的鬼蜮谷,本就是夜幕中的螢火點點,十分惹眼,許多徹底喪失靈智的厲鬼,對於陽氣的嗅覺,極其敏銳,一個不小心,動靜稍稍大了,就會惹來一撥又一撥的厲鬼,對於坐鎮一方的強大陰靈而言,這些戰力不俗的厲鬼如同雞肋,招徠麾下,既不服管束,不聽號令,說不得就要相互廝殺,自損兵力,所以任由它們遊蕩荒野,也會將它們作為練兵的演武物件。

沈無名縱身躍上一棵歪脖子樹上,轉頭望去,林深處影影綽綽,白衣晃盪,驟然出現倏忽消逝。

沈無名不再繼續行走那條小路,而是在樹林中蜻蜓點水般,快速前行。

沈無名此行的目的是想看看那膚膩城的實力深淺,打不過跑就是了,若是打得過,沈無名不介意拿膚膩城城主去換錢。

等宰了那膚膩城的城主之後,在深入腹地遊歷。

沈無名可不管你膚膩城與披麻宗的關係怎麼樣,就算披麻宗怪罪下來就說膚膩城欲要致自已於死地,這才殺了她,想必那披麻宗也不會為了一個鬼蜮谷內的一個陰靈城主讓自已怎麼樣。

沈無名臉色微變,立即躍下地面,只見剛剛沈無名所站之處,一隻白骨手臂猛然探出,若不是沈無名預先感知,恐怕就會被牢牢束縛住雙腳了。

還沒等沈無名作出反應,幾十雙白骨手臂瞬間破土而出,死死抓住沈無名的雙腳,最後連帶著身軀也隨之破土而出。

轉瞬間的功夫,那些白骨便攀附而上,陰氣森森。

沈無名御劍出鞘,一劍斬下,白骨陰靈便化作齏粉,之後便御風臨空,雙腳不再觸及地面。

還好這些白骨陰靈只是人多卻境界地下,成不了大氣候。

但沈無名也頗為不解,這裡離披麻宗修士駐守的青廬鎮還不遠 ,怎會有這麼多的白骨陰靈出沒。

“哈哈哈。”

一陣笑聲傳來,“一個才龍門境的修士就敢來我膚膩城的地盤撒野,真當我膚膩城是什麼軟柿子了?”

沈無名抬頭望去,空中有一架巨大輦車御風而遊,四周儀仗浩大,女官如雲,有人撐寶蓋遮陽,有人捧玉笏開道,還有以障風塵的巨大羽扇,眾星拱月,使得這架輦車如同帝王巡遊。

看來是膚膩城的城主親臨了。

在鬼蜮谷,割地為王的英靈也好,佔據一方山水的強勢陰靈也罷,都相當於是割據一方的土皇帝,無法無天。

膚膩城只是實力不夠,能夠做的壞事也大不了哪裡去,與其他城主對比之下,才會顯得沒那麼壞。

沈無名雙腳落地,將太阿插入陰氣森森的泥土,劍氣充斥四周,使得陰氣在沈無名四周三丈處便被劍氣攪碎。

“一個巴掌大小地方的一個城主而已,擺這麼大的陣仗,當我沈某人是嚇大的?”沈無名神色如常說道。

輦車旁站著一老嫗,老嫗嗤笑道:“這位公子真是好膽識。”

沈無名回了一句,“老嬤嬤好眼力。”

兩位容貌俏麗的綠衣鬼物覺得有趣,掩嘴而笑。

在魑魅魍魎遍地走的鬼蜮谷,本就活人難見,有意思的陽間男子,就更是稀罕物了。

恍如一座女子閨閣小樓的巨大車輦緩緩落地,立即有身穿誥命華美服飾的兩位女鬼,動作輕柔,同時拉開帷幕,其中一位躬身柔聲道:“城主,到了。”

沈無名抬頭望去,車輦當中,坐著一位鳳冠霞帔的女童,胭脂塗抹得有些過分濃重了,眼神呆呆,如同一具沒有魂魄的傀儡,裙襬蔓延如一片奇大蓮葉,佔了車輦絕大部分,襯托得小女孩如那小荷才露尖尖角,十分滑稽。

如果沈無名沒記錯,這膚膩城城主,名為範雲蘿,死後佔據一城,專門籠絡女子鬼物在膚膩城各司其職,厭惡男子,她自封“脂粉侯”,因為天生就如此體態玲瓏,雖然身材極其矮小,但是據說骨肉勻稱,並且擅長詩詞歌賦,也有無數男子拜服在石榴裙下,她生前是一位皇帝寵溺非凡的公主,身輕如燕,歷史上曾經有掌上舞的典故傳世。

那女童打了個激靈,晃了晃腦子,還有些迷糊,眼神漸漸恢復清明,打了個哈欠,伸手遮掩,手掌戴有絲套,寶光流轉,露出一截羊脂美玉似的手腕。

“就是你這個小小龍門境修士,不知天高地厚來我膚膩城撒野。”

範雲蘿俯瞰那位雙手拄劍而立的男子,“別說你是龍門境的修士,就是那披麻宗的金丹地仙劍修也不敢隨意踏足此處。”

沈無名答非所問,“小朋友,站那麼高小心摔死。”

“而且沈某人也並無冒犯到你,你這所謂的城主興師動眾來堵我,意在何為?”

範雲蘿見那年輕男子一副古井不波的模樣,一本正經說道:“剛剛被你斬殺的那幾具白骨陰靈可是我城中計程車卒,你隨意斬殺豈不是在打我的臉?”

沈無名嗤笑出聲,“可我怎麼聽說你膚膩城只籠絡女子鬼物,難不成這些白骨也是?”

“無論男女,只要是我膚膩城的人你就不能隨意斬殺。”

沈無名故作恍然道:“哦,那範城主的意思是要我賠多少錢呢?”

範雲蘿眼睛一亮,身體前傾,那張稚嫩臉龐上充滿了好奇神色,“你這廝怎的如此伶俐,該不會是我肚裡的蛔蟲吧,為何我怎麼想的,你都曉得了?”

範雲蘿抖了抖大袖子,“很好,你只需給那些被你殺掉的白骨賠禮道歉,再賠償五顆穀雨錢。”

“你不要想多了,他們可還不值五顆穀雨錢,多出來的是你買命錢,放心,只要你賠錢道歉之後,我自會保你在膚膩城地界無事,怎麼樣?”

範雲蘿坐回原位,靜等沈無名的回答。

那位老嫗厲色道:“大膽,城主問你話,還敢發呆?”

範雲蘿突然抬起一隻手,示意老嫗不要催促。

她流露出一絲戒備神色。

只見那年輕人,緩緩抽出長劍,讓那老嫗和車輦上兩位宮裝妙齡都心中微微一緊。

沈無名不由得笑出聲,“有趣,你就不怕有命騙錢沒命花?”

範雲蘿緩緩起身,即便她站在車輦中,也不過於車輦外臺階下的兩位宮裝妙齡女鬼等高。

範雲蘿板著臉說道:“絮叨了這麼久,還是不識抬舉,我這輩子最煩不識抬舉的人了,也罷,既然你自已尋死,那我就剝了你一魂一魄留在膚膩城點燈,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硬闖地獄,我隨你心願便是。”

早知道就入鄉隨俗,不跟她扯嘴皮子功夫了,一來就開大招顯然更符合北俱蘆洲的風氣。

膚膩城位於鬼蜮谷最南方,離著蘭麝鎮不遠,沈無名可戰可退。

不過沈無名已經打定主意,既然開打,就別留後患了。

不然對自已之後的遊歷隱患不小。

鬼蜮谷內地仙強者眾多,更別提那位玉璞境修為的京觀城城主,所以沈無名絕不允許有人給自已下絆腳石的機會。

範雲蘿以心聲告之麾下眾鬼,“小心此人手中的那把劍,極有可能是一位地仙劍修才能擁有的法寶。”

範雲蘿眼神灼熱,雙掌摩挲,兩隻手套光華暴漲,這是她這位“胭脂侯”,能夠在鬼蜮谷南方自創城池、並且屹立不倒的憑仗之一。

範雲蘿扯了扯嘴角,只要將那個年輕人擒拿,必然是一筆極其可觀的意外橫財, 手上那把劍,今年交給白籠城的納貢之物,就有了著落,膚膩城只要再擴充千餘兵馬,到時候說不定就可以不用如此仰人鼻息,苟延殘喘。

在鬼蜮谷,莫說是吃人,鬼都吃!

沈無名右手持劍,左手負於身後,劍氣籠罩四周,“沈某人初來乍到北俱蘆州,就拿你這膚膩城城主當開門紅。”